在司马光诞辰一千年的时候,重温他的故事,感慨良多。有如苏轼之《司马温公行状》中所评价:“论公之德,至于感人心,动天地,巍巍如此。”司马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故世称涑水先生。他是7岁便因破瓮救友而名震京洛的机智少年,也是编纂巨著《资治通鉴》的史学家,还是北宋四朝重臣。《宋史》高度评价他:“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
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司马光出生,其父司马池时任光州光山县令,“以清直仁厚闻于天下”,号称一时名臣。于是给他取名“光”。司马光受家庭熏陶,一生忠厚笃诚,将“君实”作为自己的字,正是提醒自己时时、事事要“实”。有学生向司马光请教修身之道,他说:“其诚乎!吾生平力行之,未尝须臾离也。”
司马光与政敌王安石的交往,更见其诚实。前者保守,后者激进,都竭诚为国,只因政见不同成为“对头”。有人劝司马光弹劾王安石,司马光回绝:“王安石没有私心!”还多次写信劝谕王安石:“用心太过,自信太厚”,借此“以尽益友之忠”。在司马光看来:“光与介甫,趣向虽殊,大归则同。”1086年5月,王安石去世,司马光深为悲憾。他担心王安石遭受小人的鄙薄和诋毁,当即抱病作书,告诉右相吕公著:“介甫文章节义,过人处甚多……不幸介甫谢世,反复之徒必诋毁百端,光意以谓朝廷宜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朝廷采纳司马光的建议,追赠王安石为太傅。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司马光生于官宦之家,深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俭能立名成业,侈必堕落自败”。他在《训俭示康》中说:“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华靡,自为乳儿,长者加以金银华美之服,辄羞赧弃去之。”
司马光在洛阳闲居时,好友范镇来看他,走进屋内,只见四壁书架上摆满图书,别无他物。床上被褥已经破旧,范镇深感司马光太清苦,返回许州后让夫人做了一床新被子,托人捎给司马光。司马光非常感动,在被头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此物为好友范镇所赠,一直用到去世。
司马光做官几十年,只在洛阳有田3顷。妻子去世,家里无钱办丧事,只得典当薄田置棺埋葬。一朝宰相司马光临终时,家贫如洗,唯有枕间《役书》一卷。
“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
司马光于物无所好,却“好学如饥渴之嗜饮食”。他在洛阳独乐园编纂《资治通鉴》时,让工匠在园中挖个大坑,砌成一间地下室作为写作之所,冬暖夏凉,又无人打扰,美其名曰“壤室”。同朝大臣王拱辰亦居洛阳,宅第非常豪奢,中堂建屋三层,最上层称“朝天阁”,洛阳人因之戏称:“王家钻天,司马入地。”
通宵达旦,是司马光的作息常态,他怕自己疲劳睡过了头耽误编书,特意叫人用圆木做成枕头。木枕圆而光滑,稍微一动,头即落枕,人便惊醒,可以继续起来伏案编写,后人称此枕为“警枕”。如此,除了《资治通鉴》,司马光的著作还有《通鉴举要历》八十卷、《稽古录》二十卷、《本朝百官公卿表》六卷。此外,他在文学、书法、经学、哲学乃至医学方面都进行过钻研和著述,留下了《潜虚》《涑水记闻》《司马文正公集》《翰林诗草》《注古文学经》《医问》等著作。
为此,《宋史》称司马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
“大忠大义,充塞天地,横绝古今”
司马光20岁就步入官场,当过县官、州官和京官。他又是一位历史学家,通观古今,对治国安邦的方略有深入研究。他秉性刚直,敢于坚持原则,弹劾、批评权臣。1061年,皇帝诏令迁司马光为“起居舍人兼同知谏院”,给其建言献策提供了平台。司马光赋诗明志:“恩与乾坤大,身如草木轻。何阶致明主,垂拱视生平。”
司马光经常上书陈述自己的治国主张和施政理念。宋代科举制度基本承袭唐制,注重辞赋的优劣。司马光认为辞赋是文人的事,当官应看重德才兼备。他在《论举选状》中提出,科举选人应“以德行为先”,其次是经术,再次是政事,最后才是艺能。“明经”科向来考五经、九经的背诵能力,所以一些擅长背书的人往往高中,有治国安邦实际工作能力的人反而会落选。司马光在《论举选状》中,主张把“明经”一科从死记硬背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多出一些分析性的考题。1061年,苏辙在科考答卷上批评皇帝不关心边防、沉湎后宫、赏赐无节。胡宿等老臣认为此人狂妄大胆,对皇上不恭,不可录用。而司马光则认为苏辙直陈朝政弊端,正是忠臣之本色,是“德行”之优者。仁宗皇帝正欲改革积弊,赞成司马光的观点,苏辙得以被录用。
司马光除了关注皇帝修身、皇位继承、治国政纲等关系国家命运的大事外,同时也在关注民生,心系民众的思想几乎贯穿在他所有的奏章里。司马光反对宫中宴饮和赏赐等奢侈之风,他上书《论宴饮状》,恳请皇帝为民着想,悉罢饮宴;他上书《言遗赐札子》,反对朝廷不顾国家实际,厚赏群臣。
王安石变法时,因政见不同,司马光退居洛阳,通过编纂史著,从历史的成败兴亡中,提取治国的借鉴,“使观者自责善恶得失”。可见司马光著史,是其从政治国的另一种方式,耗时19年终于完成了巨著《资治通鉴》。
司马光二次回朝为相后,朝廷对他非常器重,司马光更是以身报国,不分昼夜地劳顿,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1086年,司马光去世。临终前,他嘱咐儿子司马康:“死后仍穿平时衣服,盖上范镇赠送的被子,将灵柩运回老家,予以薄葬。”朝廷赠封司马光为太师、温国公,谥号文正。名相韩琦盛赞司马光“大忠大义,充塞天地,横绝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