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方80多岁的爷爷坐到了女孩子家门口,这才讨回一部分彩礼钱。”5月27日,鹰潭市余江区平定乡沙溪村村主任张志辉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他刚刚参加了一起彩礼纠纷的调解工作,最后女方退还了23万元。此前男方给了女方38万元现金作为彩礼。
张志辉曾担任沙溪村张家组村民事务理事长,主要任务是帮助政府和村民推进宅基地改革的相关工作。不过近两年,他的时间和精力大部分花在了彩礼纠纷的调解中。
“有些女孩子奔着高彩礼来的,没想着跟男孩子好好过日子。”去年,沙溪村有12对年轻人“过了彩礼”(当地风俗,“过彩礼”后双方可同居生活),其中7家出现了彩礼纠纷,今年到目前又有3家因为彩礼闹起矛盾。
“菜烧咸了、饭不怎么熟、放辣了……鸡毛蒜皮的事,吵架闹翻后就回了娘家,不再回来了。”在张志辉看来,越来越高的彩礼,让一些有适婚女儿的家庭甚至动起了靠彩礼发家致富的“歪心思”。
张志辉说,对于以打工经济为主的当地村民,十几二十万元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彩礼钱常常只退一部分,即便全退了,那些‘打发钱’、见面礼的钱还有不少是不退的”。
4月3日,由鹰潭市余江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区乡村振兴办、区教培中心、区司法局、区妇联等5个单位联合办起首届“媒婆”培训班。来自该区政府网站上的公开信息提及,要遏制高价彩礼的发生,消除那些想通过嫁女“一夜暴富”的旧观念。
媒婆也被认为是“天价彩礼”的推动者。在这个培训班上,聚集了全区180多名媒婆。据当地媒体报道,为更好地对媒婆的行为进行规范和管理,余江区还准备对媒婆进行登记管理。同时,当地还将成立由乡贤、党员、理事长等人员为会长的媒婆协会,制定媒婆公约,计划对彩礼、媒婆礼以及订婚、结婚仪式人员规模等进行限定。
对于“天价彩礼”的危害,余江区委副书记吴发财在培训班上表示,近年来该区部分乡村婚嫁彩礼不断攀升,不少家庭因此负债累累、不堪重负;一些家庭因婚致贫、因婚返贫。“高价彩礼不仅成为许多年轻人追求幸福婚姻的绊脚石,更成为农村家庭实现美好生活的拦路虎”。
江西省2018年城乡居民收支调查显示,扣除价格因素影响,江西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水平为11744元。按照包括彩礼在内的30万元的婚嫁成本,就意味着一对普通农村夫妻至少不吃不喝不消费10多年才能为儿子讨个老婆。
针对高价彩礼的“刹车”不仅在余江。去年8月,鹰潭市下辖的贵溪市(县级市)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委员会办公室也曾印发了《关于提倡移风易俗、婚事新办,树立文明新风的村规民约》。
其中包括彩礼指导标准:最好限定在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8倍以内(按2017年标准计算约10万元)。
在鹰潭市主城区月湖区,区纪委、区委组织部、区委宣传部、区民政局4部门联合下发通知,从各级党员干部抓起,要求签订承诺书:定亲彩礼不得超过6万元。
对于鹰潭部分地区出现的“天价彩礼”的婚恋生态,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研究员李银河直指“‘天价彩礼’实质上等于‘买卖婚姻’”。
李银河说,彩礼问题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存在了相当长的时间,我国第一部婚姻法主要就是反对包办婚姻和买卖婚姻。区分彩礼是否具有这个性质,主要看包括彩礼在内的结婚花费是用在两个新人身上,还是全部给女方父母。
李银河根据以往的调研举例说,比如上海也有人提一些条件:男方要拿多少钱买大件、女方要拿多少钱买床上用品,与天价彩礼最大区别是,这些钱用于“小两口”的生活。
她同时表示,“男女性别比例不平衡,加之‘传宗接代’‘养儿防老’等社会习俗和市场规律的影响,短期内‘天价彩礼’问题很难从根本上解决。”
国家统计局2018年的数据显示,从性别结构看,我国男性人口71351万人,女性人口68187万人,男比女多3164万人。
而在1600余人口的沙溪村,张志辉介绍,20~30岁的适婚年轻人有近200人,其中女孩只有不到50人。“男女性别比例为3∶1”。
伦理学博士、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赵庆杰也曾对媒体分析,出现“天价彩礼”不仅是个经济问题,还涉及教育、社会保障、贫富分化等问题,仅凭一纸村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需多管齐下:一方面需要宣传教育,引导婚姻回归爱情本质,不能把结婚等同为商品买卖,并消除攀比心理;另一方面,更需要发展农村经济,提高农民收入,消除贫富分化以及城乡、地区差别,并解决男女比例失衡问题。
“单靠一个法律或行政法规很难解决当前‘天价彩礼’的难题。”李银河也认为,政府应多从社会保障特别是农村养老上倾斜资源、引导支持,解决后顾之忧才能打掉不良习俗的根基,长远来看则要依靠经济发展、农村城市化的进程。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见习记者 耿学清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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