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时隔十年再办个展,60万“小红人”闯进今日美术馆
吕胜中:当代艺术得从传统找寻回归点
1985年,一组“小红人”剪纸作品《天地合、万物生》,让他始料未及地搭上了当代艺术的快车,蜚声海内外;而他受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山水书房》,更成为不少展览渴望邀约的热门作品。他就是吕胜中,除了著名艺术家的名号,63岁的他还是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掌门人、中国实验艺术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这位名声在外的艺术家,已有十年没办过个展了,直到这一次——
昨天,“上世纪——吕胜中个展”在今日美术馆开幕,这场早在今年初就被认定为“2015年十大必看展览之一”的展览,共展出11件作品,分布在今日美术馆一号馆二、三、四层的展厅,创作时间横跨艺术家创作实践的三十载。展览空间展开的叙事结构,分为“觅魂”“再见”“实验”“新篇”四个篇章,正好对应艺术家创作与思考的历程。
如果要给吕胜中贴标签,“小红人”肯定入选。此次展览也毫无悬念地带来了他的标志性“小红人”剪纸装置,只是这次的体量更大,60多米长、3米高的墙面,贴了有60多万个“小红人”(如图)。至于很多人为何对“小红人”情有独钟,吕胜中说,因为它不仅是中国民间的符号,而且全世界各民族、各地域早期文化中都使用过这样的符号,大家对其完全不陌生。在他看来,中国人剪纸人的做法,实际上带有很多关于世界观的认识和理解,“中国有话叫‘命如纸薄’,用纸剪小人儿,这个小人儿就是‘命如纸薄’。不过,纸看似一撕就碎了,但它同时又很坚韧,它的强大在于可以承托文化,变成文化承载物后,人们对纸很敬重。”他说,人和纸有太多相同的东西,所以中国人用纸剪人,比拟生命,特别恰当。“我剪小纸人也与此有关,我QQ的名字就是‘命如纸薄’。”
事实上,吕胜中玩儿剪纸已有30年。本次展览距离吕胜中1988年在中国美术馆首次公开展出《吕胜中剪纸艺术展》,已经过去了近30年。上世纪80年代,当不少人都在争论“前卫”“先锋”时,在中央美院读研的吕胜中却一头扎到陕西,向当地老大娘讨教民间剪纸。在他看来,如果把剪纸拉进艺术史,它一定是中国最强悍的艺术形式。因为在传统中国,几乎到处都有它的身影。
此次展览还有一幅油画《大公鸡》,它尺幅巨大:宽3.6米、高5米,其背后还隐藏着一则童年往事。据吕胜中介绍,“大公鸡”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的一张年画,“当年我家始终没买到这张画,它实在太受欢迎了,再版过9次,供不应求,我只得跑到邻居家看。”他说,很多年以来,他就一直想象着那张画摆进自己家里。直到2013年,他在网上买到了这张年画。
吕胜中至今还清晰记得那张画里的背景是农村的机械化耕作场景。只是如今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使得他所向往的那种田园风貌已经几乎看不见了。“我想让这个大公鸡重新有一个地方立足。”他这才有了重新画大公鸡的念头。这回他特意选用了自己老屋拆迁遗留的一块石头,替代了原先画中大公鸡脚下的那块石头。背景变成了一片城市,以及城市中正在改造的场景。“我并不是要给现代化进程下个什么评价,但是我觉得起码是一个记录。”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回还展出了一系列“对话画”,也就是用作画替代对话而生成的一些很随性的作品。“它们不算严格意义的艺术品,而是我生活中曾经使用过的一种方式。”吕胜中说。
展出的这类作品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叫“没话找话”,是吕胜中和他人互相在纸片上画,有在餐馆的,也有在飞机上的。吕胜中记得,1992年他到德国交流,因为语言障碍,选择用画画与德国展厅布展工作人员和房东对话。令他意外的是,这种方式很管用,“它彻底摧毁了我印象里美学的准则,什么是美的,什么不是美的。我们只要互相之间懂了,就是最美的图画。我们彻底退回到最本色的一种交流方式。”
第二部分叫“两地书”,书信更像一篇完整的东西,更有可读性。吕胜中还分享了一幅他和友人和解的“对话画”。“我画了一朵云彩遮住了太阳。等太阳露出来以后,天上飘着一根鸡毛,我俩站在鸡毛上,鸡毛显得很庞大。这根鸡毛飘啊飘,飘到地面了,我俩都摔在地上,突然一看,鸡毛其实很小。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嘛。”他解释说,如果用文字去回应那位友人的信件,难免会就陈年往事再纠缠一番,“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
展览将持续至2016年1月1日。
心声
“不可能斩断昨天,
突然就到了明天”
“这次展览有新作品,也有部分老作品重新制作。但这些作品不是回顾性的,而是重新梳理了一下我个人的艺术,以及我对当下文化艺术的看法。”吕胜中解释说,之所以将展览定名为“上世纪”,源于有人说他活得跟不上形势,甚至有人说他像活在古代,活在上世纪。他在展览自序里写道:“和那些当代艺术家们相比,我显然有些土。有同行就说我更像一个农民。这是必然的事儿,中国人的祖上大都是从庄稼地里走出来的农民。”
经历过艺术领域极具创新意味的“85新潮”,又执掌艺术领域时尚的实验艺术,按理说,吕胜中应该特别前卫,不过他在创作中总习惯往回看,与传统的东西有很多来往。吕胜中说:“其实如果我愿意,可以特别时髦,但不追赶时髦完全是一种主观意愿。”在他看来,重点不在于是否往回看,重要的是,能看到什么,“当我们还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就觉得往回看是不好的,没有道理。其实,当代艺术就是从传统本源里寻找回归点。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们一定会建设更新更美的一种所在。但是,传统的光阴和传统的营养我觉得应该在现在人、未来人身上有所作用。我们不可能斩断昨天,突然就到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