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滚烫”的演出市场不仅拉动了文旅消费，也再次将演出行业的退票问题推上了风口浪尖。
近日，有媒体曝光，今年4月18日，有网友在某直播间购买了一张价值499元的“柏瑞美 第八届太湖湾音乐节”门票，下单之后发现买错了城市，立马和平台票务客服沟通退款，但被告知要扣50%的手续费，客服表示因为退款规则限制无法全额退，只能帮忙申请20元的现金补偿。
演出行业退票为什么这么难？手续费为何如此高？在现在“七天无理由退货”的新消费时代，演出行业的退票问题如何解决？
演出退票难在哪里？
“演出行业门票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这个行业规定其实默认存在很久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演出主办方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因为演出门票不像其他一般类商品，有时效性、稀缺性、唯一性限制，所以也形成了这样的常规，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也为一经售出不予退票提供了合理性的支撑。”
一场演出包括演出方、主办方和票务方。对主办方来说，演出门票是一种特殊商品，演出票的时间和数量都有限制，一经售出不退不换，是为了维护演出市场的利益，如果有观众购买了大量门票，在临开演前退掉，会对演出市场造成很大冲击。对票务方来说，现在各方票务代理平台众多，各方票房分成也复杂，如果退票数量庞大，势必会牵涉到各方代理商的利益。而这一切唯独没有考虑到消费者的权益。
华东师范大学立法与法治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余峰认为，这个行业规定如果不附加其他条件，从字面传达出来的意思看，是过于一刀切，没有充分考虑到社会生活当中的各种实际情况。如果固守一经售出不退不换的规定，毫无疑问在情理法层面都会受到挑战。
某票务平台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演唱会的退票规则，包括退票时间、退票费都是由演出主办方来制定，每一家主办方给到的规则都是不一致的。甚至同一个艺人，在不同的城市的演唱会退票规则也会不同。票务平台只能跟随主办方的退票规则。但是在消费者购票的时候，票务平台都会在购票页面中，有明确的关于退票时间、退票费的约定。最终都会按照合同约定进行处理。
演出票能不能退？
行业规则归行业规则，但它合理合法吗？
据了解，《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以及《网络购买商品七天无理由退货暂行办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并没有将演出门票列入适用“七天无理由退货”的情形，目前司法实践也存在争议。
一位资深演出观众告诉记者，他也曾经遇到过因为主办方取消演出退票的事情，迟迟没有得到解决，后来通过舆论施压才解决了退票问题。在专家来看，这种为个别消费者开绿灯退票的做法，会引发新的不公。“以开绿灯的方式为个案做变通处理当然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是，绿灯为谁开？在什么条件下什么情况下开以及如何开，没有一套相对明确具体的规则来统摄这个问题，那么为个案开绿灯的做法的积极意义不但有限，反而还会引起大家对这种操作本身的怀疑，然后激发引发大众在另一个层面的质疑与挑战。简单说，以个案开绿灯的方式来修正‘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这种一刀切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某主办方告诉记者，购票和售票是双方的，不是某一方的责任。“我个人认为，退票不是说完全不可以退，像不可抗性因素和自然灾害，我们明文规定是肯定可以退的，我们也是全力配合客户来退，那么在正常的情况下没有客观的因素下，客户买了票之后主观要退票，那么需要提供一个非常明确的退票原因，必须是合理的理由。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是说完全不可以退。”
演出门票怎么退？
在实际生活中，大多数消费者不会为了一两张票的退款问题和商家对簿公堂，如何建立合理的退票制度推动行业发展？
2023年9月，文化和旅游部与公安部联合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大型营业性演出活动规范管理促进演出市场健康有序发展的通知》，根据通知，演出举办单位应当建立大型演出活动退票机制，设定合理的梯次退票收费标准，保障购票人的正当退票权利。
这种“梯次退票”在实际操作中如何？
以文中开头提到的网友退票为例，退票费高达50%。业内人士表示，演出票具有很强的时效性，越临近开演，退票对上座率、票房的影响越大。如果没能成功二次销售，主办方将承担极大的风险。所以退票费按照时效来收取，是为了对冲票房风险。“虽然退票的原因千千万万，但高额的退票成本，确实伤害了真正因为各种原因实在无法到场观看的观众。”
华东政法大学知识产权法律与政策研究院研究员杨勇认为，阶梯性售票的“合理性”问题值得政府、学界、行业共同进一步研究。从民事权益的角度看，主办方在没有明确细则的情形下，有权利根据自己的市场消费需求、市场规定来约定自己的退票规则，“但其退票规则必须明示。”
杨勇指出，目前出现的关于退票规则的问题主要集中在规则明示不详细、部分规则不合理等问题。“有关部门应进一步完善阶梯性退票的行业规范、细则，平台方应在政府部门的牵头下建立细化阶梯性的退票政策及演出票转让、转赠等合理制度。而转让、转赠的过程中可能会涉及到增加运营成本等问题，平台可以收取适当的中介费，一方面保护主办方的利益，另一方面保障了用户权益。”
此外，杨勇提出，可以通过候补订票的方式平衡各方权益，候补订票可分为以主办方为主的直接候补订票和以第三方平台为主的间接候补订票两种方式。“间接候补订票更有利于整个市场合理的流通和成本的控制，但其手续费也应得到合理控制。”
值得关注的是，目前业内也在做着积极探索。
2023年11月，大麦推出候补制度。根据大麦网的规定，当用户使用大麦候补功能在线购票时，平台将按照总票价6%的标准收取候补服务费用。但也因此引发广泛争议。反对者认为，“为什么正常买票时候没有手续费，候补买票却要加收手续费？”多名网友表示，难以接受候补买票需要加手续费的操作，认为“相当于被割了两次‘韭菜’，售票方说因为涉及运营和技术成本要加手续费的说法太过牵强。”
作为上海音乐剧演出重要阵地，上海文化广场推出过《悲惨世界——法语音乐剧版音乐会》、爱尔兰国宝舞剧《大河之舞》、法语原版音乐剧《唐璜》等众多火爆的演出，为了满足消费者的诉求，也早在几年前推出了转赠票功能，当消费者因个人原因无法前往观剧时，可以无手续费转赠票。“转赠”比退票更实惠，也是更多热爱演出的观众最需要的，这项服务让消费者可以更加没有心理负担地购买上海文化广场的演出活动。
业内人士建议，同为演出市场，演唱会、音乐节也可以借鉴这种形式，推出规范的、有限制的转赠票服务，消费者在无法入场的情况下，可以把演出票转赠给朋友或家人，为了防止黄牛炒票，可以限制每张票的转让次数，以及每个用户一定时间内的转让次数，或者签署赠票用户关系同意书等。在电子票通行的情况下，票务平台完全可以对购票人的转赠行为进行留痕，一旦发现黄牛行为，可以进行追溯、处罚，对消费者的转赠票行为进行有效规范，杜绝黄牛行为。
无论如何，相关部门应加快完善退票规则，既要保护消费者的权益，也要保障票务平台、演出方、代理商的利益，只有让多方在商业消费行为中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让演出行业实现更快的发展。毕竟从市场角度考量，更便捷的入场政策，允许退改票、转赠票等服务，极大影响着人们的观演决策。（中国经济网记者成琪）
商务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