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在全国多地开启复演。作为编导,这既是一种肯定,也让我们对创作进行更多思考。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艺术表达。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创作源于感动了几代人的同名经典电影。要满足当下观众对爱国主义题材作品的期待,符合这个时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必须创新舞台表达和舞蹈语汇。舞剧创作要找准“艺术节奏”:突破已有的视听符号,增加人物数量,织密结构线索,剧情节奏要做到舞台转换能承受的最快速度。
谍战题材的舞剧创作,要打稳“结构”的地基,人物才能立起来。我们设置了9个不同职业的人物,参照职业特点提炼其性格,并反复考证其合理性。将与其相关的空间和标志性物品作为“代码”,推演人物的出场时间,确定剧情关键节点和走向,捋顺戏剧逻辑。
舞剧通过舞蹈语汇与观众沟通交流,让观众理解、亲近作品。舞蹈不仅靠“跳”和“美”支撑,而且是真实生活的烟火气、淡雅素色中的考究精致、举手投足间的舒服妥帖。我们常提醒演员,要关注情感是否真实,塑造的人物是否真实。有了真实做基础,观众才能感受到舞台上人物的生命力。
2020年央视春晚舞蹈节目《晨光曲》,是这部舞剧中的《渔光曲》段落。它的美是舒缓的:一群身着旗袍的上海女子挥扇生炉。这段女子舞看似简单,实际对演员整体素质要求很高。动作不追求饱满极致,而是呼吸间带动肢体自然流动。舞蹈动作要在生活形态与舞蹈体态间保持平衡,眼神流转与情绪张弛七八分便可。为了寻找这“七八分”,我们与演员在排练室中,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发呆、乘凉、遮阳、绣花、照镜子……经过长时间的熏染,让质朴的美“长”在演员身上。
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结尾,主人公李侠告别兰芳后发出最后一份电报的场景深入人心,这也是这部舞剧创作的重点。我们充分利用舞台特点,将26块移动板和顶部吊杆的横向吊板同时向舞台中心移动收缩,构成网状空间,隐喻李侠的巨大压力。逆光从纵横交错的空间里“冲”出,象征李侠内心坚毅的信念与爱。伴随着最后一封电报“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的发出,一束束光“冲”向观众席,将视觉、听觉和情感的张力推向高潮。那一刻,电波不绝,红色的脉搏在所有人心中跳动。
多年舞剧创作,带给我们感动和精神洗礼的不仅是“李侠”,还有一个个角色。我们始终坚信,舞剧创作要从“人”出发,以剧为本。创作者要将自身代入人物,围绕人物和戏剧内核编排舞段。
舞剧《沙湾往事》以广东音乐人“何氏三杰”为原型,传递浓浓的家国情怀。整个创作过程,我们仿佛与主人公一起生活在岭南街巷,和一群爱好弹唱的年轻人成了至交好友,对剧中人的情感由心而发。我们融合岭南文化富有代表性的地域风格符号,创作了《雨打芭蕉》的“听雨舞”和《赛龙夺锦》的“赛舟舞”,以变化、再现、强调的方式,将戏剧性附加其中,使舞剧音乐结构与“何氏三杰”的情感结构叠加呼应。
人物“形象的种子”很重要,要在二度创作中建立起人物新的立意点,寻找诗意的呈现和表达。
花木兰的故事妇孺皆知。如何找到新切入口?我们在舞剧《花木兰》的编排中以圆桌、铜镜等“圆”的概念寓意中国传统的“团圆”,结合舞段的编排将“家国”形象外化,传达国人心中对“家”这一概念持久而深刻的情感。舞剧《杜甫》的创作中,我们借鉴中国传统章回体小说的结构方式,通过诗人视角展开舞蹈编排。舞剧从人物心理、生平经历出发,采用了不同时空的重叠和静止等手段,突出人物描写,重点表现一个诗人的世界。设计了“杜甫”和“另一个杜甫”两个形象,选择由一对双胞胎演绎,象征着自我和本我的对话,抑或是创作者与诗人的对话。“安得广厦千万间……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让我们在创作中一次次泪流满面。
编舞者,亦是舞中人。作品给予创作者的,比创作者给予作品的更为丰沛。对人生的思考、对更崇高精神境界的追寻,不断拓展着我们的创作视野。只有捧出赤子之心,全身心沉浸于创作,精雕细磨,作品才能有厚度、有筋骨、有生命。在与一个个角色的“不期而遇”中,我们享受着和作品共同成长的过程。
(作者为中国东方歌舞团编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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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李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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